道治是遵循自然、科学发展,“虚其心”(3章,对心灵没有太多的约束、压力)而存本然。知治、礼治、法治、物治是治末,而道治是治本。始基为本,“夫唯道,善始且善成。”(41章)道治注重始基,注重治本。
用一个词概括老子的道治思想就是“无为”,“圣人居无为之事,行不言之教。”(2章)“无为”不是不为,而是为“无”而为。
“无,名万物之始也;有,名万物之母也。”(1章)“无为”就是注重万事万物之“始”而为,打好基础,抓好根本。因为“其安也,易持也;其未兆也,易谋也;其脆也,易判也;其微也,易散也。为之于其未有,治之于其未乱也。”(56章)一切从根子改变很容易,坐大则难改。“为之于其未有”就是“无为”,“治之于其未乱”就是“无为而治”。
老子对道治打了两个比方:“治人事天莫若啬”(59章)和“治大国如烹小鲜”(60章),都是指打好根基,然后任其自然发展。
老子说:“治人事天莫若啬。夫啬,是谓早服。”“啬”通“穑”,指种庄稼。“早服”就是早耕作。土壤及早耕作,深翻晒白,可以增强土壤的肥力。土壤深翻晒白、精耕细耙、重施基肥,就能长出好庄稼。注重打好地肥而让其自然成长,就是无为;而“拔苗助长”就是有为。治人就像种庄稼一样,起好犁沟是关键。
“治大国如烹小鲜”的“烹”古意是指水煮而不是煎炒,指不必翻动而不是不敢翻动。怎样才能不必翻动呢?选用合适的锅、添足适量的水,烹小鲜就不用翻动,小鲜在锅里会自然翻滚。选锅添水是打基础,就是无为,而搅动就是有为。
对社会统治来说,社会统治的根基是文化管理而不是物质管理。
老子说:“三十辐同一毂,当其无有,车之用;埏埴以为器,当其无有,器之用;凿户牗以为室,当其无有,室之用。故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(11章)五色令人目盲,五音令人耳聋,五味令人口爽,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,难得之货令人行妨。是以圣人之治也,为腹不为目,故去彼取此。(12章)”通行本将此段文字分为两章,如果合起来理解,更能体现老子的道治思想。这里说的“无”不是“無”,不是表示空虚。
老子说“三十辐共一毂”指造出轮子。因为有了轮子,这样才有车之用,而不是说轮子有中空,才有车之用。老子说“埏埴以为器”, “为器”而不是“为皿”,“皿”是中空的,可以盛东西。而“器”则不然,也包括了实体之物,如杵,如兵器。老子说“凿户牗”,“室之用”。并不是有了门和窗户之“无”,才有“室之用”。室之用的不是门和窗。古人多穴居,动物也穴居。动物之穴与人居之穴的不同在于人居之穴有门有窗。
车、器、室是看得见、摸得到的,是“有”,因此称“有之以为利。”五色之悦目、五音之陶醉、五味之清爽、田猎之刺激、货物之诱惑,是看不到或摸不到的存在,是“无”。“无”不能带来直接之利,却有间接之用,给人精神的享用,因此说:“无之以为用。”
墨家注重“有”,强调只有获得物质利益才是应该追求的,因此非乐;而儒家强调精神享用,因此提倡乐。老子的态度不存在褒贬,而是从治国之本末来认识。他说:“是以圣人之治也,为腹不为目,故去彼取此。”“彼”指的是造车、造器、造室等物质之有;“此”指的五色、五味、五音、田猎、贵货等精神享用,这是看不见的存在,是“无”,是文化。圣人之治,关键是文化的治理。因为人会自觉地追求物质的丰富,而不会自觉地追求精神的高尚。
文化是社会、国家、单位之根基,无为而治就是治理好文化这一根基。一个国家有良好的文化,才能有健康的社会;一个单位有良好的文化,才能和谐、发展、永续……
道治不重政绩而重政效。政绩往往是指看得见的物质建设;政效是指看不见的文化建设。孔子的弟子问政,孔子回答说:“无欲速,无见小利。欲速则不达,见小利则大事不成。”(《论语·子路》)政绩很快就能做出来且看得见,而政效不能很快看出来,但其影响深远,意义重大。
老子崇本息末,认为社会统治应以道治为本,知治、礼治、法治、物治是治末,只可择宜而用。这是社会长治久安、长远发展的根本之举。